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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厢记》管窥元代文人婚恋理想及成因

时间:2022-05-22 12:10:03 浏览次数:

从《莺莺传》到《西厢记》,张生和崔莺莺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崔张二人的形象新创和爱情模式书写,寄托了以王实甫为代表的元代文人的婚恋理想,这种理想与元代的社会现状密切相关。

从唐元稹《莺莺传》开始,《西厢记》的爱情故事就广为流传,先后被宋赵令畤、金董解元等人改编。到了元代,王实甫将其改编为《西厢记》,它成为元杂剧的集大成者、典范之作,被明代文学家王世贞誉为北曲压卷之作。文学作品映照现实的审美倾向和作家的价值认同,《西厢记》爱情故事的书写蕴藏作者本身的审美理想。

一、《西厢记》男女主人公形象新创

(一)崔莺莺形象新创

元稹《莺莺传》的莺莺是一个性格内敛、气质忧郁的悲剧人物。她美丽且有才气,却始终遵守“女子无才便是德”,从未显露才情。她以色事人,是只供欣赏的“尤物”。张生追求功名,对她始乱终弃,她也没有丝毫怨恨,“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必也君乱之,君终之,君之惠也”。她没有对命运做出丝毫反抗,默认了自己在男权社会的附属地位,恭谨地接受男人給她的一切安排。

《西厢记》里崔莺莺则完全不同,她敢于对命运做出反叛。作者有意安排了这样一个背景:寺院和丧期。传统观念里,寺庙是禁绝情欲的地方,加之父亲丧期,布置了一个极严肃的大背景。然而在这种背景之下,一场轰轰烈烈有违礼法的爱情正在酝酿。再加上崔莺莺刚出场的身份是郑恒未婚妻,两种尖锐的对峙加深了她的反叛。

普救寺初遇,崔莺莺在离开时做了一个极有深意的科范:“旦回顾觑末下。”儒家讲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对一个陌生男子做这个动作很有挑逗意味。张生领略到这一点,他对崔莺莺的追求很大程度地受到此动作的鼓励。第二折他唱道:“小姐呵,你不合临去也回头望。待飏下教人怎飏?”

前期,崔莺莺对张生的追求表现为“言假行真”。她给张生递了信笺,待张生翻墙跃入西厢,又当面怒斥张生,如此反复,让张生饱尝相思之苦。再月下吟诗、传书寄简,使张生对她的爱由最初的慕色升华为精神的相恋。与张生相恋后,她并没有沉浸在爱情中迷失自我,她有清醒的认识:“妾千金之躯,一旦弃之。此身皆托于足下,勿以他日见弃,使妾有白头之叹。”在父权统治之下,身为女子,她是弱势,但她仍对爱情、对张生寄予希望。在崔张爱情曝光后,她勇敢地站出来,与张生一起捍卫爱情。

(二)张生形象新创

元稹《莺莺传》的张生代表了中唐士人向儒家传统观念的回归。唐代科举制为文人开启致仕之路,士人把科举功名看得较重。中唐经历安史之乱后,士人们开始思考如何使国家恢复到盛唐的繁荣局面,故而回归传统儒家观念,希冀找到一条出路。《论语·季氏》有“君子三戒”,第一便是“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张生抛弃莺莺之后,发表一番言论:“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此女子尤物论得到张生朋友的肯定。他们凑在一起把这个典型案例放在掌心掰扯赏玩,惊叹讶异之余,对张生的“忍情”行为佩服不已,他们异口同声地称许张生为“善补过者”。

王实甫一改张生形象,将其塑造成一个爱情至上的“志诚种”。初见莺莺,他反应天真,后又拦住红娘,自报家门。他总幻想着“去卧房内和莺莺做亲……解带脱衣,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他毫不隐藏本性欲望,说得大胆、直接。他打趣法本、调戏红娘,近乎痞气,却不会使人厌恶,乃真性情之表现。他是表里如一的赤子,保存了人性最真实的部分。王实甫笔下的张生打破传统负心汉模式,突破人性弱点,完好地保存了一份赤子之心。他不渴望仕途,但当老夫人说“俺三辈儿不招白衣女婿”时,便坚决去参加应试,一举中第后,没有留恋“异乡花草”,始终认为莺莺是世间无二之人。他跪莺莺,跪红娘,还想着给红娘自由,“若共他多情的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他叠被铺床!我将小姐央,夫人央,他不令许放,我亲自写与从良”。他把女性放在与他平等甚至高于自己的地位上。

二、元代文人的婚恋理想

(一)理想的女性和男性

《西厢记》中崔莺莺的重塑反映了以王实甫为代表的元代文人理想的女性形象。相比于失去自我意识的传统女性,文人们更钟情于为自己而活的新女性。她们勇于追求爱情,敢与封建礼教对抗,勇敢机智,不再是供男性欣赏的配饰,而是与男性平等的知己。

张生也是元代文人理想的男性代表。他是痴情的赤子,又满腹才华,不考则已,一考即中。金榜题名又抱得美人归,可谓实现了最大的人生价值。而且崔莺莺是相国千金,两人的身份地位都很高,张生娶得如此美娇娘,基本实现了一个正常男性对婚姻事业的最大幻想。

(二)遵从爱欲、情意相通的爱情

《西厢记》中崔、张的爱情发自本能的两性吸引。张生对崔莺莺从一开始便有原始欲望。供斋道场时,他向神明祷告:“早成就了幽期密约!”而崔莺莺又在某一天半夜忽然出现在张生的房间,全然不顾封建礼教约束,遵从情感毅然与张成合欢之好,这是对封建礼教的反叛和对人欲的回归。

崔张的爱情是情意相通的平等爱情。老妇人赖婚后,张生月下鼓琴,崔莺莺听到琴声便是“芳心自懂”“断肠悲痛”。他们传书寄简,以诗歌传达感情,崔莺莺的诗得到张生欣赏,张生的诗也得崔莺莺爱恋。中第之后,崔莺莺给张生写信,又寄“瑶琴一张、玉簪一枚、斑管一枚、裹肚一条、汗衫一领、袜儿一双”。张读罢唱道:“这的堪为字史,当为款识。有柳骨颜筋,张旭张颠,羲之献之。此一时,彼一时,佳人才思,俺莺莺世间无二。”可见,张生对崔莺莺的喜爱,不只是慕色,而是在情趣才智上达成一致。

《西厢记》首次从正面明确提出以“有情”作为婚姻基础。“有情人终成了眷属”的大团圆结局,体现了王实甫以爱情为基础的新型婚姻观,寄托了元代文人对理想爱情的追求。他们打破传统婚恋以男性为主导的局面,大胆地鼓励女性在爱情中的自由,喜欢大胆有才情的女性,渴望情投意合的爱情。《西厢记》所歌颂的是完全由当事人自己选择的爱情婚姻,而且是在否定包办婚姻基础上的选择,其胆识、魄力非他剧可比。

三、元代文人婚恋理想的成因

元朝是由北方蒙古族建立的少数民族政权,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实现了南北统一的少数民族政权。这一时期出现一些特殊的政治和社会现象,这种特殊的社会背景造成了文人特殊的心态和观念。

(一)草原文化的冲击

元代蒙古族统治时期,北方游牧民族朴野、劲直的文化冲击并重创了汉族农耕文化。儒家传统要求三从四德,尤其到宋代,极其强调女性贞洁,对女性造成极大束缚。而蒙古族的婚姻习俗却是相当开放,抢婚、收继婚等都存在,女性的自我意识相对较强,汉族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因此动摇,女性的自我意識开始加强,她们敢于对抗传统封建礼教,追求爱情的自由。

汉人崇拜君权、父权、夫权,遵守三纲五常、忠孝节义,而蒙古人则不同,他们无朝仪、无礼乐、无正式教育,至元世祖时还有“凡遇称贺,则臣庶皆集帐前,无有尊卑、贵贱之辨,执法官厌其喧杂,挥杖击逐之,去而得来者数次……”传统的尊卑观念受到瓦解,文人的男权意识在一定程度上淡化。

(二)科举废除使文人生活困顿

元代一度停废科举取士,仁宗延祐二年才正式实施科举,只实行了二十余年,到顺帝至元元年,朝廷汉蒙代表对于科举制度的实行便又开始发生争议。《元史·列传第三十三》记载:“近臣博迪等言: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要求“以蒙变夏”;而汉地儒士文人则陷入了“天纲绝、地轴折、人理灭”的悲观境地。“重武轻文、马上征世”的行国价值观与“偃武修文、化民成俗”居国价值观一时难觅到相合之处。

“仕进有多岐,铨衡无定制”“贡举法废,士无入仕之阶,或习刀笔以为吏胥,或执仆役以事官僚,或作技巧贩鬻以为工匠商贾。”(《元史·选举志》)文人丧失优势,成为社会底层人物,他们赖以为目标的进仕之路闭塞,生活处于极度困顿的状态。为谋生计,他们流连于歌楼乐坊,与下层歌伎交往。同样处于弱势地位,他们更深切地理解这些女性,认识到这些女性的可贵之处,和她们在心理上形成认同,精神上逐步贴近。元杂剧中有相当一部分描写文人与妓女的婚姻爱情,这些爱情突破了以往的肉体之恋,成为精神的恋爱。

(三)民族歧视造成的心理压抑

《叠山集·送方伯载归三山序》记载:“我大元制典,人有十等,一官二吏先之者,贵之也,贵之者,谓有益于国也。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后之者贱之也,贱之者,谓无益于国也。嗟乎卑哉!介乎娼之下、丐之上者,今之儒也!”元代统治者将人分为四个等级: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汉人的地位低下,在整个社会备受歧视,加之科举无路,文人的优越感荡然无存,造成极大的心理压抑,唯有回归爱情,方可寻得一丝安慰。

(四)以男女爱情寄托政治渴望

儒家提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屈原的“香草美人”首开以弃妇喻逐臣之传统,此后中国文学一直有以男女婚姻喻君臣关系的传统。元代社会现状使得文人根本没有在朝为官的机会,他们满腔的政治热情无法实现。于是,他们在爱情的书写中寄予对政治的期许,突破桎梏和约束的爱情,表达着他们对理想君主的渴望。

新杂剧,旧传奇,《西厢记》天下夺魁。《西厢记》故事情节在之后的元杂剧创作中被广泛应用,很多作者选取相近的情节结构模式,这与他们共同、深层的心理结构中的矛盾、痛苦、渴望分不开。黑格尔说过,每一个时代的艺术都表达着这一时代的精神,都是这一时代历史理性和社会发展的必然。《西厢记》作品塑造的人物形象寄托了元代文人的理想,它表达的爱情观是元代文人所渴望和追求的理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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