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形式语义学起源于19世纪德国逻辑学家Frege的作品。直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形式语义学才出现在语言学研究领域。在不同的领域里,形式语义学有不同的研究重点,在语言学领域里形式语义学试图通过构建形式语义理论来解释自然语言的意义。早期的形式语义学主要有四条研究线路:静态语义学,动态语义学,情景语义学和非合成解释语义学。本文主要探讨静态语义学的三种学说及其相互间的比较。
关键词:一阶逻辑 所指 Frege-Carnap学说 Davidson学说 Montague学说
一、引言
形式语义学(又称“模型理论语义学”“可能世界语义学”)的传统可追溯至一阶逻辑创始人、德国逻辑学家Frege,他主张用逻辑的方法研究语言意义。其后,Wittgenstein、Russel、Carnap等人将哲学和逻辑相结合研究意义,很多意义现象经他们的研究得到了较为精确的刻画。到了20世纪70年代,逻辑学家兼哲学家Montague确立了形式语义学的基本框架,从此形式语义学在语言学界得到了广泛的讨论,形式语义学研究也在诸多方面取得了进展。在不同的领域里形式语义学有不同的研究重点,在语言学领域里形式语义学试图用严格的数学模型,或者说通过构建形式语义理论来解释自然语言的意义。
形式语义理论主要有三个功能:1.它能说明语言里的句法范畴(syntactic category)与世界的实体(entity in the world)之间的对应关系;2.它能指出专有名词(proper names)与量化名词词组(quantified NPs)之间重要的语义差异;3.它能解释人们如何从较小表达单位的意义推导出较大表达单位的意义。形式语义学主要有四条研究线路:静态语义学,动态语义学,情景语义学和非合成解释语义学。本文主要探讨静态语义学。静态语义学把句子作为静态的、独立的意义单位,主要研究句子的各个成分的意义如何构成整个句子的真值。静态语义学又分三种学说:Frege-Carnap学说、Davidson学说和Montague学说。在介绍这三种学说之前,我们先来看一下几个基本概念。
二、意义与所指
我们知道,语义理论的功能之一是说明语言里的句法范畴与世界实体的对应关系。而Frege认为自然语言里的基本句法范畴对应于一阶逻辑的语义类型(types of first-order logic)。因此Frege声称对于每一一阶义类的语言表达都可以把某一实体作为其所指(denotation)。一阶义类有:(一)个体项(individual terms)指示世界上的某一个体;(二)谓词(predicates),其中一目谓词(one-place predicate)指示从个体到真值(truth-value)的函数(注:Frege把真值作为陈述句的所指)。每个函数都是从自变量的集合(定义域)到函数值的集合(值域)的映射,因此一目谓词所指示的函数f也可以用一个由能使该函数产生真值的个体组成的集合来表示。下面我们看一个例子:
(1)John sings.
在例(1)中,“John”是个体项,它的所指是一个叫“John”的个体。动词短语“sings”指示一个集合,这个集合是由能使这个句子产生真值的个体组成的。所以当且仅当“John”所指示的个体属于“sings”所指示的集合时,这个句子的真值才是真的。(三)真值函项联结词(connectives)包括and,or,if...then 以及not等。这些双项真值函项联结词的所指是从一对真值到一个真值的函数。所以,只有两个句子都是真命题时,“and”所联结的句子才是真命题,否则就是假命题;只有两个句子都是假命题时,“or”所联结的句子才是假命题,否则就是真命题;当前提是真命题而结论是假命题时“if ...then”联结的句子就是假命题,否则是真命题;当且仅当一个句子是假命题时,否定联结词“not”所联结的句子才是真命题。请看下面的例子:
(2)a.John sings and Mary dances.
b.John sings or Mary dances.
c.If John sings then Mary dances.
d.John doesn"t sing.
当且仅当“and”联结的两个句子“John sings”和“Mary dances”都是真命题时,例(2)a才是真命题。当且仅当“or”联结的两个句子“John sings”和“Mary dances”至少有一个是真命题时,例(2)b才是真命题。只有当“John sings”是假命题或“Mary dances”是真命题时,例(2)c才是真命题。只有当“John sings”是假命题时,例(2)d才是真命题。那么像“Someone sings”和“Everyone dances”这类句子的情况又怎样呢?尽管看起来“someone”“everyone”和“John”“Mary”属于同一句法范畴,事实上它们不同于“John”“Mary”,它们的所指不是某个个体,那么它们到底指示什么呢?接下来我们看一下第四种语义类型:(四)一阶量词(quantifiers)指示二阶函数。请看下面的句子:
(3)It is not the case that some student in the class has finished his/ her paper.
只有当这个班级里已经完成论文的学生的集合是个空集时,这个句子才是真命题。一阶逻辑有两个基本量词:任意(every)和存在(some),通常分别用符号x和x来表示。还有其他一些符号如:“～”表示否定(it is not the case that),“&”表示连接(and)以及“→”表示如果……就(if...then)。因此,在一阶逻辑里例(3)就可以表示为:
(4)a.～x(student(x)& finished x’s paper(x))
b.x(student(x)→～finished x’s paper (x))
而例(5)a就可以表示为例(5)b:
(5)a.John has finished his paper.
b.finished john’s paper (john)
专有名词(如John)和固定表达式(如the Prime Minister)都作为个体项,故他们的所指都是某一个体。而我们知道形式语义理论试图用所指来解释语言表达式的含意(meaning)。因此固定表达式就给这一理论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因为“the former Governor of Arkansas”和“the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有相同的所指:Bill Clinton(至少在克林顿的总统任职期间是如此),但是这两个表达式的含意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把“the former Governor of Arkansas”解释为“the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或反之亦然。这就使得Frege把含意分解成两个部分:所指(denotation)和意义(sense)。后来,他的后继者Carnap分别用外延(extension)和内涵(intension)来替代Frege的所指和意义。外延对应于世界上的实体,内涵是从可能世界到外延的函数。陈述句的外延是它的真值,名词的外延是某一个体,谓词的外延是一个集合。
三、静态语义学的三种学说
(一)Frege-Carnap学说
由上文我们得知形式语义理论的任务之一是解释人们如何从较小表达单位的意义推导出较大表达单位的意义。至于这一点Frege采用了语义合成原则(principle of compositionality)作为充分条件来解释意义,这个原则要求任何合格短语的意义是其组成部分意义的函数。在Frege-Carnap学说中,这一原则又派生出两个次原则:
1.一个短语的外延是其各组成部分的外延的函数。
2.一个短语的内涵是其各组成部分的内涵的函数。
真值函项联结词产生的复合句子满足第二条次原则。因此,例(6)的真值是“and”连接的两个部分的真值的函数。
(6)John sings and Mary dances.
然而,“相信”“认为”等这一类动词却遇到了问题。因为它们不像真值函项联结词,所连接的句子不仅会受到作为补语的那个句子的外延的影响,同时还会受到其内涵的影响。换句话说,如果用一个有相同真值却不同命题的句子来替代作为补语的那个句子,将不仅会改变整个动词短语的内涵,同时也会改变它的外延。
(二)Davidson学说
Davidson学说寻求不用内涵而只用外延来构建语义理论。他应用Tarski基真值定义的一阶逻辑来处理句子的意义。Tarski构建了一个递推定义,该定义先从由个体项和谓词构成的简单句开始,然后是真值函项联结词构成的复合句,最后是含有量词的句子。Davidson把Tarski的基真值定义看作是语义理论的范例。如果理解一个陈述句的含意就是理解其真值,那么Tarski的定义就以精确、明了的句子与世界之间的关系(即外延)说明了句子的含意。
(三)Montague学说
前面介绍的两种学说都假定自然语言可以借助一阶义类(特别是个体项、k目谓词、真值函项联结词、一阶量词如任意和存在)来分析。而Montague语义学抛弃这个假定,运用范畴语法,但仍维持语义合成原则;它通过翻译规则把自然语言的句子译成内涵逻辑,然后据此作出语义解释。Montague语义学内容丰富,解释力强。
Montague学说以范畴语法为基本框架,把少数几种句法范畴(syntactic category)作为基本句法范畴,而所有其他范畴都是从某一范畴的输入类(input expressions)到一已知范畴的输出类(output expressions)的函数。例如,我们假定把句子和名称(names)作为基本句法范畴,并分别表示为t(真值)和e(实体)。那么动词短语和普通名词都可以表示为t/e(从名称到句子的函数),及物动词就是(t/e)/e(从名称到动词短语的函数),名词短语是t/(t/e)(从动词短语到句子的函数),限定词(determiner)则表示为(t/(t/e))/(t/e)(从普通名词到名词短语的函数)等等。Montague在语法的句法范畴与语义类型(外延类型)之间建立了严格的对应关系。Montague语义学反复使用对应关系,因此也同样符合语义合成原则,语言里每个短语的意义是其组成部分的意义的函数。
(四)Davidson学说和Montague学说的比较
这两种学说主要有两个方面的不同:修饰语的分析;名词短语的处理。
我们先来看一下普通名词和动词短语的修饰语,如:“green house”中的“green”和“arrived on Thursday”中的“on Thursday”。在Davidson看来,修饰语是用于个体的谓词,被修饰的普通名词是几个谓词的联结。如下面例(7)a就可以分析为例(7)b,意思是有一个物体x,x是一座房子,x是绿色的,Mary拥有x。
(7)a.Mary has a green house.
b.x(house (x)& green (x),& has (mary,x )).
Davidson这种分析简单直接,他把所有的修饰语都处理成一阶谓项。然而它遇到了两个问题:一是修饰语的语义类型与它的句法功能不相一致。在句法上,形容词是用来修饰名词的,而Davidson却把它分析为与它所修饰的名词有相同的语义类型。如例(7)中的名词和形容词都被看作是一阶谓词。二是这种分析不能解释所有的修饰语,如例(8),我们就不能把它解释为有一个物体x,x是玩具,x是汽车,John拥有x。
(8)John has a toy car.
例(8)的真正意思应该是有一个物体,这个物体在某些方面像一辆车,但不是一辆真正的车。Montague的解释避免了这两个问题,但为了抓住修饰语的特征,他不得不加了许多规则。因此,尽管Montague学说在修饰语问题上有一致的处理方法,但他是以复杂为代价的。
在名词处理方面,尽管专有名词和量化名词词组有相同的句法功能,但Davidson却把它们看成两种不同的语义类型。如例(9)中的专有名词John被看成是谓词的谓项,而例(10)中的量化名词词组“every student”却被看成是约束谓项中的变量的运算符。
(9)a.John sings.
b.sings(john )
(10)a.Every student sings.
b.x (student (x)→sings (x))
而Montague把所有的名词短语都看作广义量词(generalized quantifiers)来分析,但同样也是以更加复杂为代价的。因此,我们可以看出这两种体系各有长短。
四、结语
形式语义学是逻辑学和语言学的交叉学科,是在真值条件语义学、模型论语义学、集合论等数学和逻辑理论上发展起来的。其核心是在特定模型中为自然语言构造相应的形式语言,通过对形式语言语句真值的判断得到自然语言语句的真假。在蒙太格语法之后,形式语义学在欧美发达国家已成为当今的热点课题,理论分支异彩纷呈,得到了较充分的发展。而本文介绍的只是形式语义学中的一小部分,更确切地说只是静态语义学的三种学说,希望对初次接触形式语义学的读者有所启发和帮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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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杏莉 浙江金华 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32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