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音乐已成为电影的有机组成部分。它或为电影体验的一部分,或为构成电影文化背景的一部分。电影音乐是经过了一个作战和错综复杂的历史过程,才最终形成了今天我们在影院听到的音乐形式。电影音乐对电影的主题、风格以及影片的灵魂起到了重要的诠释作用。一些优秀的中外电影中歌曲久唱不衰的事实,充分证明了电影音乐所具有的独特的艺术感染力。
[关键词] 电影音乐;歌曲演唱;使用原则;独立性;例证;诠释作用
电影音乐是电影声音的一部分,从电影出现一开始,就有音乐演奏。电影音乐不是一种具象主义艺术形式,但在特定环境下,音乐可以用来传达含义。在某种情况下,旋律、乐种、类型、风格等都可以作为符号对电影的主题、风格以及电影的灵魂起到诠释作用。
电影音乐的产生也总是依赖于可利用的声音技术。电影音乐在形态上可分为有声源音乐和无声源音乐。有声源音乐也称画内音乐、客观音乐,观众可以看到声音的来源,如画面中的人在唱歌或者弹琴等。这种音乐具有现场感和逼真感,比较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如电影《红高粱》中,“我爷爷”用粗哑雄浑的嗓子“吼”出来的那首《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歌曲,就采用了有声源音乐的形式,突破了寻常意义上的歌唱,成为人物冲破封建礼教、大胆吐露心声的呐喊。无声源音乐又称画外音乐、主观音乐,即音乐来自画面叙述场景之外,是导演根据剧情需要外加的一种音乐形式。这种音乐主要用来补充画面信息、丰富画面的造型效果,通过声音和画面的双重表意功能,让观众更明确地领会导演的意图。如《红高粱》中,当“我爷爷”和“我奶奶”在高粱地野合时,画外传来热烈高亢的唢呐声,人性的张扬和生命的激情得到了肆意的渲染;当“我奶奶”在战火中饮弹倒下时,低沉呜咽的唢呐声又传导出一种悲壮的愤懑,象征着对逝去生命的咏叹。
一、配乐——电影音乐的使用原则
电影音乐的创作又叫配乐,这个名称隐含着电影音乐的使用原则,它绝不能脱离开影片独立存在,而是要紧密配合影片的主题和风格,保证和影片的具体场景情节在情绪上的一致性。在电影艺术中,音乐的作用极为重要。
电影音乐可以突出影片主题,是影片风格化的重要手段之一。
在《美丽人生》中,多拉为了与丈夫、儿子在一起,毅然踏上前往集中营的列车。为了向妻子报平安,圭多趁德国人不在广播室的时候,用留声机为妻子播放了她喜爱的音乐,以此表达深深的爱意、传达平安的消息。这音乐激起了多拉对生命的热望,让她不由得回想起两人初识时的浪漫与美好,圭多也沉浸在音乐的温馨氛围中,这与纳粹德国的惨无人道形成鲜明的对比,也让观众产生巨大的情感落差,凸显了影片的主题。
在影片《布达佩斯之恋》中,主题曲《忧郁的星期天》出现不下十次,既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又表达了丰富的含义。
电影音乐可以渲染情绪、增强影片感染力。表达用语言和行动都难以准确传达的情感,是音乐的功能,也是电影音乐的功能。
在影片《情人》中,古典音乐的精妙运用不仅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还成为影片内在的有机组成部分。影片结尾,站在甲板上的女主人公望着满天星斗,思绪万千。突然船上传来悠扬的钢琴声,这琴声令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蜷缩在墙角痛哭起来,因为她意识到这个中国男人已是她一生中挚爱的情人。钢琴弹奏的是波兰作曲家肖邦的一首圆舞曲,曲中弥漫着思乡的情绪,主旋律极为感伤。因为肖邦和本片的主人公一样有着为情所伤的痛苦经历,他忧郁敏感的气质、唯美感伤的音乐风格与影片的主题非常契合。此处的音乐不仅恰到好处地渲染了人物的情绪,还成为影片的有机组成部分,推动剧情的不断发展。
《天使艾米莉》中的音乐“犹如飘荡在春日秋千上,拂面而过”。配乐师用钢琴、小提琴、手风琴、鼓声、口琴等乐器创造出轻松随意、层层叠叠、浪漫又愉悦的音乐,构成艾米莉童话般的世界。其中的手风琴那浪漫温情又极富韵律感的音乐令人久久难忘。它特有的清雅、悠扬和古典也成为法国浪漫情怀的标志。
无调、不和谐的现代音乐常令人感到焦虑不安。与那些和谐、悦耳、流畅的音乐旋律不同,此类音乐无章可循,乍听就像混乱无序的杂音,如安东尼奥尼的《奇遇》《红色沙漠》《蚀》等,给人—种烦躁、焦虑、混乱和歇斯底里的感觉。
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音乐无论在音乐内涵、旋律、曲式、演唱、演奏方式乃至乐器上都会呈现出不同的特点。电影音乐能暗示故事发生的地点和环境,富有民族特色的音乐更能为影片传达出—种浓郁的民族风情。
在伊朗影片《小鞋子》中,富有伊朗民族特色的音乐和宗教音乐贯穿始终,时刻提醒着观众故事发生在遥远的伊朗,那是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神秘国度。具有独特风格的音乐,很容易让观众进入那种陌生新奇的文化氛围中。这也是印度歌舞片之所以吸引全世界观众的重要原因。
《城南旧事》就是以民国初年在中国流行的经由日本传入中国的“骊歌”作为音乐主题,因此深深地烙上了那个特定时代的印记,歌声本身就可以将人带人那个年代的特定情境之中。“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歌词则蕴含着一种强烈的怀旧和感伤情绪,从而与视觉形象以及故事一起,出色地传达出“沉沉的相思,淡淡的哀愁”的情绪氛围,成功地再现了原作的“往事”神韵。
二、歌曲演唱——电影音乐独立性的体现
电影歌曲在中国有着独特的文化含义,中国的许多观众是听着电影歌曲成长的。许多的电影歌曲脱离了电影的整体,成为脍炙人口的流行曲目。
在影片《黄土地》中,富有民间特色的信天游出现多次,它们既是顾青下乡采风的主要目的,也是影片叙事的有机组成部分。
片段一:薄暮笼罩的黄河滩头,浑黄的河水缓缓流淌。翠巧瘦弱的身影叠现在这条母亲河上,她一边用木桶打水,一边想着心事。低吟浅唱的信天游唱出了她的痛苦和自怜:“六月里黄河冰不化,扭着我成亲是我大。五谷里数不过豌豆圆,人里头数不过女儿可怜,女儿哟……”
片段二:夜深了,偏僻的窑洞里传出翠巧的歌声,和着一阵“嗡嗡”的纺车声:“绣衣的荷包方里个圆,不嫁我再苦也是甜。芦花子公鸡窗台上卧,我受艰难对谁说,对谁说?”歌声诉说着伤感与无奈,犹如一声声呼唤,期待着拯救者的出现……
片段三:翠巧在黄河边打水,一曲信天游唱出了她的微妙情愫:“浮水上的鸭子刮水上的鹅,公家人不知我会唱歌。青杨柳树十八根穿,想说心事我开口难,女儿哟……”顾青的到来打破了翠巧沉睡的心灵,冥冥中有个希望在心底滋生……
片段四:西风残照的黄河边,翠巧接过憨憨肩头的担子,匆匆地担水回家。交代一番后连夜赶到黄河边,月色下惊涛拍岸,令人不寒而栗。翠巧将那双“丹凤朝阳”鞋垫交给憨憨,托他带给顾青,随后便解缆下船。一叶小舟飘荡在无边的黄河中,渐渐远去……河面上飘来翠巧的歌声:“镰刀斧头老镢头……”突然,歌声中断了,翠巧消失在银幕深处。
歌曲有时候也能起到消解画面意义的作用,如《堕落天使》中每次杀手行动时,就会出现一种类似于Rap(说唱乐)节奏的歌曲,配以零碎而短促的镜头剪辑、高速摄影和广角镜头下的夸张和变形,构成一种漫不经心的MTV调子,消解了杀人这一本身血腥的行为。
有些歌曲虽然只是作为环境音响出现,起到烘托环境气氛的作用,但运用得当,甚至能够成为导演个人风格的一个标志。如王家卫的《花样年华》,为了把怀旧和感伤的味道发挥到极致,精心选择了大量老唱片:谭鑫培的京剧,老上海的评弹和越剧、周璇的歌曲等。尤其是周璇的声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清纯中带有一种都市的奢靡,一种难以言说的迷离感,相信没有人能够重现这样的音色。
三、歌舞片与音乐片——电影音乐的绝佳例证
歌舞片与音乐片成为音乐与电影结合的绝佳例证。《雨中曲》以电影发展的特殊历史阶段为叙事载体,把电影从无声转入有声时期出现的问题加以巧妙地展现。故事情节与精彩的歌舞有机融合,既赏心悦目,又引人入胜。尤其是金•凯利在雨中独舞的经典段落,更是达到了情境交融、物我一体的境界,令人回味无穷。男主角向女主角求爱成功后兴奋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天降大雨,但他心中却充满了阳光。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他扔下伞,在雨中边唱边跳起来,那首欢快的歌便叫《雨中曲》。浑然天成、自然流畅的歌舞段落将男主角的兴奋与激动宣泄得酣畅淋漓。《雨中曲》既造就了电影史上的经典段落,又是贯穿影片的关键音乐;既是影片的“主角”之一,也推动着情节的戏剧性发展。而根据美国百老汇同名音乐剧改编而成的电影《音乐之声》,则将有趣的爱情故事、活泼的孩子、天真无邪的笑料、温馨的情感与优美悦耳的歌曲融合在一起,成就了电影史上传颂最广的音乐片。影片中的对白、音乐和风景浑然一体,抽象的音乐也被赋予具象的美感,一如修女玛利亚的开朗、乐观和热爱生命,极富感染力。片中的许多歌曲至今仍在世界各地广为传唱,如《多来咪》《雪绒花》《孤独的牧羊人》等。
陈可辛导演的《甜蜜蜜》尽管并非类型意义上的音乐片或歌舞片,但同样将音乐作为一种重要结构元素融入叙事之中。
片段一:1987年的除夕夜,为了赚钱,两人设摊售卖邓丽君的唱片和磁带。虽然在香港有五分之一的大陆人,但摊前却出奇的冷清。黎小军说姑姑曾告诉他:“要是让人家知道你喜欢邓丽君,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大陆人了。”所以那些人就算喜欢邓丽君也不会来买她的唱片的。生意上的失落让李翘倍感沮丧,喝着黎小军排长队买来的热热的维他奶,两颗孤独的心又一次因惺惺相惜而泛起美丽的涟漪。在这一段落,邓丽君的歌声作为背景音响始终回荡在耳畔,很好地传递了人物此时的心情,也在无意中强化了两人来自内地的文化背景。朝夕相处的他们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拥抱、热吻、缠绵在一起。
片段二:黎小军向着窗外惊呼“邓丽君啊”,车停住,黎小军飞奔过去索要偶像的签名,望着远处的黎小军,李翘心潮涌动、感慨万千,邓丽君的《再见,我的爱人》始终伴随着。歌曲演唱情绪优美而伤感。签完名,黎小军回到车旁,和李翘描述着刚才的情景,邓丽君的歌声继续。忽然,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沉默片刻后,李翘暗示黎小军离开,歌曲中的道白响起:“再见了,我的爱人,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也希望你不要将我忘记……”歌曲的道白和画面相映成趣。此处,作为环境音响的歌曲已经担负起音乐的表意功能,巧妙地配合着剧情的发展。望着黎小军离去的背影,李翘无奈地垂下了头,不小心撞在喇叭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黎小军猛然回头,此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包括歌声在内,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着,突然出现的静场又一次将两人的心境暴露无遗。直到轻柔的钢琴声响起,黎小军折回车旁,两人迟疑片刻,终于拥吻在一起……此时的音乐从钢琴独奏变成了乐队合奏,象征了两人积聚已久而终于爆发的情感力量。
电影音乐是电影综合艺术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已经成为一种新的现代音乐体裁。
[作者简介] 韩瑛(1964— ),女,黑龙江牡丹江人,牡丹江师范学院音乐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音乐教育、音乐学及歌唱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