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西方现代社会的来临，引发了社会的巨变，改变了人与自然、社会、他人、自我等方面的关系，与此相伴，也产生了体验这些变化的种种复杂的情感。本文立足于西方现代社会的变迁，结合西方现代性的实际，把体验意义上的现代性分为四个时期，即现代性的萌生、发展、转折、裂变的四个时期，并分别分析这些时期的体验的主要内容和特点，以科学而全面地把握西方现代性。
关键词：文艺理论；体验；现代性；分期；萌生期；发展期；转折期；裂变期
中图分类号：J0 文献标识码：A
英国学者齐格蒙特·鲍曼（Zygmunt Bauman）在《现代性与矛盾性》中提出了从时期、特征、体验三个视角理解现代性的思路，遗憾的是，他语焉不详，并没有展开详细的论述。为了深入地认识西方现代性，作者在鲍曼研究的基础上，深化了他的研究，翔实地分析了体验视角的现代性的具体含义，本文主要研究现代性的分期问题。总体而言，现代体验不同于传统社会的体验，至少可以说，二者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当然，二者也不可能完全不同，传统社会中有的体验已经包含了现代的因素，有的则是现代体验的萌芽，但是，它们仍然属于传统的范畴；现代体验也可能与传统社会的某些体验相同。而且，不同时期的现代体验并非完全相同，也不能将其整齐划一，其内容不尽相同、各有侧重。根据现代性体验的特征，可以把西方的现代性体验划分为四个不同的时期。
一、现代性的萌生期
第一个时期，现代体验的萌芽、产生期。这个时期的现代人刚刚走出中世纪的阴影、跨入新世纪的门槛，新旧交替、过渡的痕迹还非常明显。尽管如此，如果仅仅承认伯克哈特（Jacob Chistoph Burckhardt，1818-1897）对这个时期的概括——“发现世界和发现人”，就应该把这个时期判定为一个伟大的时代。这个时代呼唤培育一种高素质的、新型的现代人。首先，这种人与叛逆、与人的解放密切相关：反叛中世纪的传统，力图摆脱宗教、神权及其精神的枷锁，把人从天国承诺的救赎中解脱出来；追求一种世俗的幸福生活，不但重申欲望、情感、感官满足的必要性，而且还张扬身体的力量，极力追求感性、感官享受和世俗的享乐；以民主、平等、自由反叛封建的等级制度和思想的束缚，在尊重人的价值、需求、权利、独立性的基础上，追求勇于展示个性、标新立异、特立独行的个人主义。其次，新人还需要具备主宰万物的欲望和力量：敢于傲视寰宇、征服世界、统治万物，自豪地把自己作为世界中心和万物的主宰者；在知识、科技和其他工具的支持下，现代人充满了探索精神、冒险精神、征服世界的欲望和力量，以行动代替沉思、冥想，斗志昂扬地发现新的领域、开拓疆域，探索生命在现世的价值和意义。现代社会催生了这种新人的诞生、发展，与之相伴，就出现了现代体验。最后，现代人还必须具备创新的精神和能力。创新的观念不可能凭空产生，它只能够产生、存在于文艺复兴的语境和土壤中：“创新的概念产生于这样一个事实：传统的封建主义生产条件被打碎，新的反封建的经济和社会秩序得以建立，个人的创造力得以承认。竞争和首创精神是天才概念产生的先决条件。”①创新既赋予了现代人行动的合法性、打击了传统力量，又克服了习惯的惰性、促进了现实的发展。正是在文艺复兴时，经济的发展引发了创新及其观念、竞争及其观念和个人主义的出现，并最终导致了新的艺术、艺术家和艺术品观念的产生：“文艺复兴运动出现了天才和作为天才个性表现的艺术作品的概念。中世纪时还未产生竞争的思想，还不知道什么叫文化和经济竞争，因此还看不到创新的好处和墨守陈规的坏处。文艺复兴运动到来的最明显的标志是个人主义历史的转折点，这时候不仅创造的个人完全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并要求获得特别的权力，而且公众的注意力也开始从艺术作品转向艺术家本人。”②世界的发现。新航线开辟导致了地理大发现：1486年，葡萄牙人迪亚士开辟了从西欧到好望角的航线；1497至1498年，葡萄牙航海家达·伽玛开辟了从欧洲通往印度的航线；1492年，意大利航海家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并开辟了从欧洲到达美洲的航线；1519至1522年，航海家麦哲伦成功地进行了环球航行。这样，新航线就能够把欧洲、亚洲、非洲、美洲联结起来。新航线加大了世界各地的联系，促进了世界经济、文化的交流，尤其为殖民主义扩张提供了重要的保障。这个时期的科技也有了长足的发展，取得的成就引人瞩目：科技推动了生产、经济的巨大发展，参与了与宗教的斗争，并以其工具性、巨大的力量提高了人类在宇宙中的位置，而且，它还为人类提供了认识自己的工具，极大地促进了人类对自身的认识。1543年，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出版，以“太阳中心说”反对当时居于支配地位的“地球中心说”，之后，乔尔丹诺·布鲁诺、伽里略奥·伽利略、约翰·开普勒继续为“太阳中心说”提供了进一步的支持，这种学说引发了自然科学的巨大的革命性效应、沉重地打击了教会的宇宙观精神禁锢；笛卡尔（René Descrtes，1596-1650）的怀疑论激发了科学的探索精神，他提出的演绎法和培根（Francis Bacon，1561-1626）提出归纳法共同奠定了现代科学研究方法的基础。近代科技（尤其是解剖学和生理学）极大地促进了绘画、雕刻的发展，透视法的出现与当时科技的进步密不可分。集科学家与艺术家为一身的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1452-1519）重视对人体的科学研究，强调绘画要服从于“数学科学”；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 di Lodovico Buonarroti，1475-1564）是工程师、建筑家，还以解剖人体为生，他的绘画、雕塑自然吸收了科技的成果。而且，那时许多艺术家在科技方面都有非常深厚的造诣。人的发现与解放。西方主要有三种看待自然与宇宙的方式：“第一种模式是超越自然的，即超越宇宙的模式，集焦点于上帝，把人看成是神的创造的一部分。第二种模式是自然的，即科学的模式，集焦点于自然，把人看成是自然秩序的一部分，像其他有机体一样。第三种模式是人文主义的模式，集焦点于人，以人的经验作为人对自己，对上帝，对自然了解的出发点。”③其中，第一种模式比较适合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以第三种模式为主，由此也可以发现这两个时期的差异。这个时期倡导人道主义，以平等反对封建王权与神权的等级制，以人的中心性取代了神的中心，以世俗性取代了神性。弗朗索瓦·拉伯雷（Fran ois Lrabelais，1493-1553）《巨人传》中特来美修道院的院规“随心所欲，各行其是”；“可以正大光明地结婚，可以自由地发财，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等，由此可以发现宗教意识形态的衰落。人们打击了宗教的禁欲主义及其各种清规戒律的束缚，以快乐原则行事，恢复被宗教剥夺了存在权利的感性的应有的位置，发掘感性的潜力，充分张扬欲望、情感、感官刺激、享乐，掀起了人的发现和解放的大潮。他们把人作为根本的立足点、最终目的和价值中心，为此，他们标榜并践行其信奉的准则：“我是人，凡是人的一切特性，我无不具有。”人们正视并尊重人的自然欲望、情感，以及建立在其基础上的情感、思想、行为，重视并顺应发自内心的欲望、情绪、情感、爱和其他的自然性；重视个人主义、个性主义、个性、独特性；标榜利己主义、享乐主义，赋予私利、享乐以合法性；把世俗幸福、自由作为人生的重要目标，肯定并追求世俗的、当下的享乐；搁置或反对神性、超越、永恒，热情拥抱生活、尽情享受世俗生活，以乐观主义的精神迎接生活的挑战。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之后，人们欲望涌动、感性勃发，甚至出现了矫枉过正的极端情况。尽管如此，这个时期的正当性仍然不容怀疑，它引发的解放效应则是全面而巨大的，不但促进了物质文明的巨大发展，而且引起了对人自身的关注。这样，人类终于摆脱了作为宗教“婢女”的依附性，一定程度地克服了外在因素的控制、束缚，正视其力量、潜能、需求、局限，为重新认识自己提供了可能，并在认识自己道路上跨出了重要的一步。罗素曾经形象地描绘过中世纪人们的生活：“在这些世纪里，生活是不安定的和充满了苦难的。现实生活已经够坏了，而阴郁的迷信却越发使它变本加厉。人们想：大多数人连基督教徒也要坠入地狱。人们时时感到自己被恶魔所包围，并且容易遭受魔法师和女巫的暗算。除了在处于幸运时刻的那些还保留着像儿童那样无思无虑的人们以外，谁也感不到人生的乐趣。这种普遍的不幸增加了人们对宗教的感情。地上善人的一生只是奔向天国的旅程；除了最后引人进入永福（eternal）的坚贞德性以外，尘世间就不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希腊人，在他们伟大的时代中，曾经在日常生活中发现了喜乐和美。……以后一直到文艺复兴为止，人们在现世界从未有过这样单纯的幸福，而是把希望寄托在看不见的来世上。对于阿克拉加斯的景慕被金城耶路撒冷代替了。”④如果我们把这种状况与文艺复兴时期比较一下，就可以发现人的解放所跨出的巨大步伐。也可以说，没有人的发现、解放，现代社会的出现是难以想象的。对传统既反叛又利用。文艺复兴时期并非一味地反传统，而是以“择善而从、为我所用”的原则对待传统。他们对不同的传统采取了不同的态度，不遗余力地贬低、反叛中世纪的宗教传统。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极力发掘、阐释、利用古希腊与古罗马的文明传统。人文主义者根据自己的需要，重新阐释、改造了传统，并利用它服务于自己特殊的目的和任务。通过发掘古希腊的传统文化，他们发现了一个全新而引人入胜的文化世界：“中世纪对古代世界的感觉是轻松随便的熟悉的感觉，而文艺复兴时期则第一次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待它，觉得它既遥远生疏，又令人着迷。他们所努力的不是吸收它的某一个特点，而是把它当作一个自成一体的极其不同的世界，认为这个世界比他们自己的世界不知优越多少倍，因而佩服得五体投地。”⑤其中，古希腊对人的重视极大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古希腊思想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是，它是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上帝为中心的。”⑥为此，人文主义者尤为尊重苏格拉底及其思想，要求哲学承担起解决人类实际的、共同的问题的责任，并反对经院哲学脱离实际的抽象思辨和对形而上学的执迷。同时，还利用传统批判中世纪的宗教传统。究其原因，人文主义者自身的力量不足，只得求助于传统，既增加了其力量，又为他们提供了行动的合法性。尽管如此，他们仍然难以完全摆脱中世纪的影响、拖着旧时代的尾巴，其过渡的特征也较为明显，他们猛烈地抨击、批判教会的腐朽，并没有从根本上否定宗教。总之，这个时期以文艺复兴为代表，整体上表现出了一种积极向上、生机勃发的精神风貌，以及奋发有为、斗志昂扬的进取心与征服欲。这时的人们态度乐观，一定程度地摆脱了宗教传统的束缚，享受了生活（尤其是感性生活）的种种乐趣，同时，又借助于古希腊、古罗马的传统为现实服务。同时，时代的转型也使这个时期的体验呈现出的一定的过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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