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虚谷作为海派的代表画家之一，他的花鸟画题材极为广泛，无论是飞禽游鱼还是蔬果禽鸟以至一切生活器具都有清新的形式美感。所绘金鱼，松鼠，仙鹤，花果等题材简练富于个性，同时，他也选取生活中常见的、但是又不为众多画家所表现的物象，使得他的创作题材更加具有多样性.虚谷中艺术形象方面做出的创新，呈现出对于传统花鸟画风的极大不同，海派的社会背景也使得他与近现代的审美趣味架起了一座桥梁，这也是虚谷艺术的魅力所在。
关键词：虚谷;花鸟画;题材
在传统花鸟画题材中，“四君子”等寒窗清供之物是传统文人所画的花鸟画题材。果蔬题材古代文人士大夫画家大多不为，虚谷之后才有齐白石、郭味蕖等画家专注于此。特别是枇杷、苹果、佛手这些果蔬种类很少有人画，虚谷在题材方面具有开创先河的意义，这对于当时的腐朽的文人画来说是一股清风。在近代的海派诸多画家当中，虚谷的花鸟画题材的创新具有较强的趣味。它有许多画有自己的一套删繁就简的处理方式。比如金鱼和松鼠就很有特色。形态简练夸张逗人喜爱。形体上形成许多几何形体的对立冲突也是造成虚谷的绘画接近近现代绘画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传统花鸟画题材的富丽高雅
中国花鸟画集中体现了中国人与作为审美客体的自然生物的审美关系，具有较强的抒情性。它往往通过抒写作者的思想感情，体现时代精神间接反映社会生活，如薛稷画鹤，韩干画马，韦偃画牛等等。五代时期的“黄筌富贵，徐熙野逸”，黄筌富贵不仅在画法上工细设色浓丽显出富贵之气，还表现对象的珍奇，珍禽异兽奇花异卉都是常见题材。
宋代花鸟画更是巅峰之期，《宣和画谱》所载北宋宮廷收藏中，有三十位花鸟画家近二千件作品，所画花卉品种达二万余种。据《宣和画谱》中花鸟叙论记载：“故画花之于牡丹、芍药。禽之于莺凤、孔翠。必使之富贵;而松竹梅菊、鸥鹭雁鹜，必见之幽闲.至于鹤之轩昂，鹰华之击搏，杨柳、梧桐之扶疏风流，乔松古柏之岁寒磊落，展张于图绘，有以兴起人意者，率能夺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临览物之有得也。”并且宋代以后出现了松竹梅兰的题材，不求形似只求神似。以拟人化的手法将崇高贞洁虚心向上寄于“四君子”上，表现了文人的“士气”。
二、虚谷花鸟画题材中的多样性
十九世纪中叶的上海，在东西方文化的激荡碰撞下，形成了以多元化格局为特征的海派文化。上海人口激增，都市文化和商业色彩随即显现为当时的市民阶层所喜欢。海派绘画的题材创作讲究谐俗性，即主张创作需要满足新兴市民阶层的审美需求，进而以一种关注生活、主动体察生活的姿态进行艺术创作，使之呈现出一种时代气息。
在海派画家中，由于商业性的原因，许多画家追求雅俗共赏，而虚谷则是另辟蹊径，以冷逸清雅的风格出现在画坛。虚谷虽为画僧，但他“不茹素，不理佛”唯以书画自娱，虚谷携带笔墨，穿着僧装。与任伯年，吴昌硕，胡公寿，张熊等书画同道的深厚友谊和密切交往，生动的体现了海上画派的艺术家欢愉的生活场景。
2.1.松鼠题材
虚谷是画松鼠的高手，“松鼠”是中国传统绘画中并不鲜见的题材，元代钱选、清代恽南田和华喦以及近代大家齐白石、张大千、任伯年、于非闇等也创作有松鼠题材佳作。然而虚谷画的松鼠形象尤其新颖，脱开了传统的线描轮廓塑造方法，纯以干笔散锋擦出身躯，再用线条圈眼点上瞳子，写出鼠须爪子，松鼠的灵动蓬松的生命特质就给刻画出来了，更加接近生活真实。大量松鼠题材作品，笔墨冷隽，赋色清奇，构图讲究布势，不经意间别出新机，能很好的把客观物象与主观情感相融合，作品中那种神韵雅逸、空灵润泽的感觉油然而生。
虚谷画松鼠常常采用种拟人化的方式，这是虚谷反映松鼠在野外以松果为食的真实生存状态的一幅画，画面生动、自然。画中在松鼠、松树、竹子、山石的描绘上，在色彩尤其是水墨的运用上，在线条的组织上，在竖式构图上，无不显示出虚谷的娴熟绘画技能。松鼠虚谷是面松鼠的高手。《松鼠戏竹图》这幅松鼠图，描绘漫山红遍的清秋时节，松鼠在山间树枝上闪展腾挪、相互嬉戏的场景。画面充满了生机，尤其是下方那只松鼠，正欲飞廊至另一树枝，其缩身起跳的动作极其灵动，反映了画家捕捉松鼠神态的观察能力。《松鼠葡萄》这幅画，松鼠皮毛以干笔、散锋皴探，蓬松而有立体感，表现出松鼠毛茸茸的质感。而箱萄水墨琳演。松鼠眼睛透露出机警特性，降落伞似的硕尾倒挂，可以想见其腾跃摆动之灵话。中苏东坡有诗句曰：“我生无田食破砚。”砚是极具中国特色的文房用品，也是文人赖以生存的生产工具《松鼠端砚》这幅画中，砚对于文人，可以说是“粮食、武器、方向盘”。虚谷此作以松鼠爬上现台舔墨，不仅有文人以墨为生的意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自嘲。砚台、茶壶用战笔笔触，与松鼠绒毛构成了一种 对应的关系。《松鼠红叶》虚谷笔下的松鼠，有类画得细腻蓬松，另有一类画法是以焦墨皴擦，笔致豪放，形如落拓不羁、粗头乱服的名土，这幅画上的松鼠就是属 于后一种画法。画上的树枝相应也画得粗放，墨色干湿变化丰富。题有“解驶馆本”四字：解弢馆是华虽客居杭州西湖边的斋号。华虽，号新罗山人，任颐、虚谷等的画风都不同程度受到他的影响。
2.2 金鱼题材
海派画家作品，多有表现吉祥如意，平安富贵的意义，海派画家常常以牡丹寓意富贵，以水仙寓意神仙，利用同声谐音或隐喻的方法，表现某种特殊含义，如牡丹配海棠，寓意“富贵满堂”，天竺配芙蓉花，寓意“天祝荣华”。因此，虚谷画的紫藤与金鱼题上“紫绶金章”，也就顺理成章了。紫绶金章，就是紫色的因受和金银，为古丞相所用，借指高官显爵的意思。愿意指功成名遂。虚谷的《金秋鱼乐图》这幅画，在壁立的湖石石缝之间，见几双钩细竹与菊花，其下有数条金鱼悠然游弋，款曰：金秋鱼乐图。虚谷用双钩画竹，有宋元人遗法。菊花也有它自己的特色，花瓣不多，形似野菊，金鱼更有特色，方头短尾，形态简练夸张，逗人喜爱。再比如《金玉满堂》这幅画作为册页却非常的饱满。金鱼是虚谷常画的题材，在流传下来的虚谷作品里，金鱼占有较大的比例，虚谷画的金鱼方头短尾憨态可掬，与吴作人尾长襦裙那种有明显的区别，尽管金鱼作为观赏鱼类历史悠久，但在虚谷之前以画金鱼出名的画家可谓是凤毛麟角。虚谷金鱼题材的画法比较多，说明有市场，金鱼的受欢迎，窃以为从侧面也反映了当时上海的城市化进城。
2.3清供图
所谓清供题材，即画家会选取一些日常生活中富有良好寓意或者能带给人益处的事物，将其描绘在一起，取其多多益善，不仅给人以美的享受，更讨其好口彩。我们看到画面中虚谷描绘了无花果、百合这些具有食用与药材价值的蔬果，又描绘柿子、如意这类寓意吉祥又讨口彩有谐音的事物。梅瓶中还插着盛开的梅枝与松枝，梅花凌寒独自开，向来被比喻为宁寒不屈，高洁的典型代表，松枝同样代表与寓意着谦谦君子的形象。可见全画每件事物都是画家所精心挑选的，其用意也是显而易见的，在具体的技法处理上，虚谷善用枯笔、虚笔，画中所绘无论是蔬果还是梅瓶，均用连绵有力的枯笔先勾出轮廓，后复用枯笔进行必要的皴擦，同样是点到为止，极其简略的。画家只在描绘枝叶时才放笔直扫，以表现出墨色的丰富变化。善用枯笔不仅仅是画家的一种技术追求，更是个性与气质的绝佳体现，画由心生，展现于外的笔墨特性乃是其气质所决定，而长久的表现出来的相对稳定的绘画气质与用笔用墨习惯便是一个画家的风格特性，通过风格特征可以在最深层次的了解画家的艺术。另外不得不提虚谷设色的功力，在大多数海派画家都在追求色彩的艳丽与厚重时，虚谷却反其道行之，其画面中所用的颜色却是极其简单而纯净的，但这种简练的色彩观却为画作取得了出人意料的色彩魅力，画中的色彩淡雅恬淡，典雅而不落俗套，既充满了生活情趣又是让人可以接近，这色彩体现的是画家绝非一般的审美力以及对于色彩敏锐的洞察力。纵观全画，这样一幅题材寓意吉祥，笔墨俱佳，设色独到的作品，一定是虚谷不可多得的佳作。
2.4花卉蔬果
虚谷所描绘花卉蔬果等均不落窠臼，不拘传统而大胆出枝、取势，代表了虚谷花鸟画的最高水准。纵观虚谷此册所绘之物，既不受纸幅大小的限制，也不囿于传统的束缚，往往是不求其全，以小胜多，以小见大，给人以弦外之音的感觉，故其画内涵博大，意境深远，韵致无穷，非凡夫俗工所可仰希。茂盛的葫芦藤和葫芦取斜势自左向下伸出，充满着勃勃生机。画家没有去描绘那支撑扁豆生长的“架” 和扁豆茎叶茂盛的“满”，仅仅画了一支结实饱满的豆荚，就使人感觉到那“满架”的别趣。虚谷的绘画作品在表现技法上熟练地运用色彩的对比、冷暖、调和，以及纯度、明度等知识，使作品的风格在统一中求变化。例如其所绘瓜果中，一串熟透了的枇杷放在画面右边，左边一个桃子与枇杷略相重叠，形成画面疏密的变化。且每一颗枇杷既表现出明暗，又有冷暖变化;而在颜色的整体布局上，紫色、绿色、红色相配甚恰，喜庆有余且不失雅致。此册所用技法亦丰富多变，既有虚谷最擅长的婀娜多姿的“行云流水” 和风采夺目的“兰叶” 等描法，又有极具功力的“钉头鼠尾”描和“铁线”描。前者泼辣、洒脱、生动而富于变化;后者圆浑、遒劲而有“斩钉截铁” 之感。他在创作过程中，针对不同的对象用传递不同情感的线条去描绘。如表现“茎”的坚贞挺拔和高风亮节品格时，用“斩钉截铁”的“铁线”;表现枇杷等枝叶的尖锐、刚健时，则用泼辣生动的“钉头鼠尾”描法，可谓相得益彰。观读虚谷之画作，静气扑面而来，雅致流溢而出，流淌于笔端，倾泻于纸上;虚谷的“静气”，也正是他的画耐人寻味的原因之一，这得于内心之淡泊充盈，对生活的不倦追求和探寻以及笔墨的精练和醇厚
2.5动物题材
动物与人的生活关系密切，无处不见，无处不在，与人朝夕相处。因此，早在远古时代，动物就时常作为艺术表现的对象。早在七八千年前的河姆遗址中，就有双凤朝阳的刻骨。在仰韶文化的彩陶图案装饰上，以动物为主题也是极为普遍的，并使其成为仰韶文化的重要特征之一。动物画是以动物形象作为艺术语言，以表达人的希望，幻想和各种感情的一种绘画，描绘的题材很广泛，凡动物均可入画。动物画不要求维妙维肖，允许夸张与变形，但要有个性，要贴近生活，并能引起观众的共鸣和生活美的联想。从古代的韩干、韩轘、赵孟緁、华劐、郎世宁再到近代的齐白石、徐悲鸿、张善捎等，无一不是动物画的高手。而在这些画家之中，清代著名画家虚谷的作品更是以其高超的技巧、生动的画面深受书画爱好者的青睐与追捧。
虚谷的《十二生肖》该画作于1884年，正值画家61岁，艺术创作成熟的顶峰时期，是虚谷作品中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十二条屏分别绘制十二生肖，每屏各对应其一。所绘动物活泼清新，富于动感，形态情趣动人，各具神韵。十二幅连在一起，则又融会贯通，风格一致。《十二生肖》的构图实实相生。虚谷先以枯笔、秃笔塑造各种动物形象，并中锋、侧锋、逆锋互用，线条断续顿挫，笔断而气连，苍劲而隽秀，形成独特的笔墨韵味，十二屏中的各种动物，神态各异，栩栩如生;而后又根据不同的动物造型构绘不同的植物背景，或草丛、或水仙、或竹叶、或桃树，用笔简练，敷色清新，体现高雅绝俗，清新秀逸之气，距此时已逾百年。整套作品画面清新冷隽且富于变化，形成一种质朴而又耐人寻味的艺术格调。从作品中虽可见新罗山人的笔意，但又别具生机，自创风格。笔下的动物，笔墨老到更见纵横，却又精采照人，给人以浑穆超然之感，并在看似稚拙的造型中寄予了典雅、清隽的艺术形式。如此十二屏，屏屏精致，令人观之不禁拍案叫绝！虚谷的《十二生肖》，是虚谷的现今存世唯一的完整生肖精品佳作
结语
近世海上画坛名家辈出，风格纷呈，其中虚谷以其独张一旗的艺术风格而醒目其中。虚谷和赵之谦、任伯年、吴昌硕等大师勇于冲破正统派画风的羁绊，共同掀起反映时代脉搏、抒发个人性灵和风格，标新立异的艺术风潮，虚谷遁迹佛门，使他与历史上的一些隐士有许多共鸣之处，加之本籍新安，使他绘画的渊源上很自然地偏爱新安逸民渐江、程邃等，构成了他艺术上的清高冷逸的气局，因而他的笔墨偏向干枯、清劲、生涩。然而，不可否认，虚谷身为低层僧人，他后来活动于上海、苏州、杭州等近代商业大都市，为做生计不得不“闲中写出三千幅，行乞人间作饭铢”。因而他同任伯年，吴昌硕等海上画家有着同一的“谐俗”倾向。不过，虚谷表现的花鸟画题材，仍不失清新朴实的格调，并沒有流入浅薄的甜媚。虚谷创新了花鸟画的题材与范围，影响了近现代花鸟画绘画。
参考文献：
[1] 范达明.中国历代画家佳作品鉴 虚谷[M].浙江摄影出版社.2006.03
[2] 杨逸.海上墨林[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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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中国名家画集 虚谷.梅墨生 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12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