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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

时间:2022-05-24 13:10:05 浏览次数:

zoޛ)jzZ感受到了秋意,不再那么白亮,而像是从水里反射出来的,微微泛着银色,给人一种发飘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对朱力说。

他转转头,四下里看了看说:好像——是有一点,是不是大气层发生了变化啊?

我说:是不是金融危机导致的啊?

他想了想说:也有可能啊。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站在圣瑞家具有限公司的场院中,看着公司的员工从厂房里往外抬家具。场院中站了不少人,都像我们一样在看着。

我又对朱力说:怎么有雨声啊?

朱力终于憋不住了,说:你耳朵有毛病了吧,这么好的天怎么会下雨?

你仔细听一听。

聽不见。

他讪笑地看着我,我摇摇头,耳朵没有问题。但是我确实听到窸窸窣窣的雨点落在树叶上的声音。不过,我让朱力仔细听的时候,自己也听不到了。

我们仔细地看着那些刚刚抬出来的家具,空气中有一种喜庆和忧伤混杂的气息。一个公司在倒闭,而在场的人则期盼着能捞到便宜而好的东西。天空又高又蓝,白云像透明似的飘浮在空中。这样的天气不管人干什么,都会觉得怡然,觉得永远活下去才好。但同时,又会觉得有点怅然若失,好像干什么都不能尽兴似的。

过了一会儿,我又听到了雨声。

我四下里看。在这种晴朗的天气里听到雨声,真像耳朵出了毛病,感觉很别扭。然后我突然发现在我们背后,在刚才进门的场院门口那条路上种了一排白杨树。这在上海不多见,而且这些树长得跟在北方一样高大,树干是银灰色的,上面有很多牛眼一样的疤痕。我撇开朱力向那排白杨树跑过去,我果然慢慢地接近了“雨声”。有些白杨树的叶子即使没有风吹,也会簌簌地抖着,就像人的眼皮跳一样。而稍有风来,成片的叶子一起抖动,声音就像落雨。我想起一句古诗,“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如果是在秋夜里听到这种树叶的声音,以为落雨了,不免会有凄凉的感觉。找到声源,我很高兴地走回来,对朱力说: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朱力一脸茫然说:什么意思啊?我说:是白杨树。不再跟他解释,他也不再问。这是我们的默契。几个月前,他突然关闭了经营了近二十年的摩托车店,我问为什么时,他说:太累了。我也没有多问。

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刚刚搬出来的家具上。我觉得他是特别想发现真正好又便宜的东西。圣瑞公司处理家具的消息是他通知我的。电话里他说,这家工厂的家具比宜家还高一个档次。金融危机,他们要搬到昆山。我是外来户,对上海这个灰扑扑的郊区小镇的情况不熟悉,他说比宜家好,又打动我又让我不相信。因此,他好像有责任让我至少能看到实打实的好东西——而且还得便宜。对我们来说,不便宜的好东西实在是遍地都是。

那个箱子不错。我看了半天对朱力说。一进这个公司的大门,我就有点信朱力了。我们都喜欢宜家里的东西,但是每次去宜家都是以逛为主,最多买一些小地毯、小凳子之类的东西。

哪个箱子?朱力说。听说我有中意的东西他果然很高兴。

那个——我用手指着,靠墙角那里,那个黑色单人沙发旁边。

上去看看。他说。他好像没看到我指的那个箱子。

他双手一撑,敏捷地跳了上去。圣瑞厂房建得比场院高出多半个人。厂房前面有一个两米宽的回廊。公司员工先是把厂房里面的东西搬到那里,然后有人再选择性地从台阶上搬到场院里。我看到的那个皮箱堆在回廊的尽头,被压在沙发和大衣柜下面,好像他们一时不会处理到它。

我学他的样,也跳了上去。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很高,回头看场院里的人,有的像本镇上的农民,有的像打工者,站在场院当中,三五个挤成一团壮胆似的,脸上是既欣喜又迷茫的样子,好像置身于一个既向往又不了解的地方。他们背后是公司的不锈钢伸缩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穿着黑色制服的门卫坐在门卫室里,有点不情愿地对进出的人视而不见。

朱力说,这家公司是最早引进小镇的一家外资企业,说是北欧的,建得比镇政府都气派,虽然后来小镇上又陆陆续续建了好多工厂,但一直没有超过它的。本地人都以能进到这个公司打工为荣,进到这个公司,感觉就像大学生毕业进了政府部门一样。每年有体检,有休假,公司还组织去旅游,一点都不像打工。

我看到公司右边一块大草坪真是比镇上公园里的草坪还大,绿草如茵,草坪当中还有一个外国人的塑像。靠院墻种植着月季花。但是院子里几乎没有树,加上房子建得方正高大,使公司显得有点肃穆,人进到里面,下意识地想挺挺腰,站得直一点。

工作人员正在把一套沙发往一起放。沙发是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一只单人,一只三人,看上去非常气派。北欧的家具大概都是按照人高马大的北欧人设计的,单人沙发坐两个人也宽绰。

开始拍卖了。人们往那里聚集。但是搬家具的工人仍在忙碌着,有些顾客,那些看上去像农民和打工的人只在破损家具的旁边逡巡着。这使得拍卖会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报价员就随便地站在那套沙发旁边,西装革履,像个公司的中层管理,可能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拍卖员,严肃的脸上又隐现着一丝腼腆的笑意。不过那些参加拍卖的顾客跟他的感觉也差不多,好像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围观热闹的。有些女的互相挤眉弄眼,很觉不好意思似的。终于开始了,报价员报价一千,立刻有人出了两千。两千。报价员说。两千五。有人说。两千五。报价员说。三千。有人说。三千一次。报价员说。三千零五十。有人说。大件必须一百加价,小件五十。报价员说。人群起了笑声。三千两次。报价员说。出价三千的人把沙发买走了。还是得说,上海人的素质高。前面还觉得是一场玩笑,一旦开始,立刻变得有板有眼起来。在店里能卖到一万块钱,划算。有人评论道。那你怎么不出手啊。有人打趣。没钞票,“册那!”然后又抬上来一张床,乳白色,四根罗马柱撑着。还有两张床头柜,柜子上的抽屉拉环好像是铜的,有雕花。报价一千,拍到三千就被买走了。朱力认识那个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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