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荷兰陶瓷之都代尔夫特兴起于17世纪，探讨其兴起的历史动因是一个重要的课题。简言之，其内因是：代尔夫特1070年建市，至1600年已有500余年的历史，此间打下了良好的经济基础，积淀了浓厚的文化底蕴，具备了成为重要陶瓷生产基地的基础；其外因是：十七世纪欧洲的“重商主义”极大地促进了陶瓷的销售和生产，“地理大发现”又推动了荷兰航海业大发展，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组建更使景德镇瓷器大量进入荷兰，为其陶瓷生产转型提供了重要的契机。在内因和外因的共同作用下，代尔夫特得以在十七世纪——也就是荷兰的黄金世纪——迅速发展起来。
关键词:荷兰；陶瓷之都；代尔夫特；兴起；历史动因
中图分类号：J509文献标识码：A
荷兰的代尔夫特是驰名世界的陶瓷之都，兴起于十七世纪荷兰的黄金时代，至今长盛不衰，然而它的兴起既不是偶然的，也不是孤立的，有着久远的历史渊源和特殊的文化背景。简言之，荷兰代尔夫特陶瓷在世界陶瓷史上从过去到现在的辉煌与荷兰文化乃至欧洲文化，以及东方的中国文化乃至亚洲文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文将在历史与文化的大视野中阐释促使代尔夫特成为荷兰陶瓷之都以及世界著名陶瓷产地的历史动因。
一、代尔夫特概述
代尔夫特在17世纪能够一跃而起，成为荷兰的陶瓷之都以及世界著名的陶瓷产地，既有内因也有外因，外因只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才是变化的根据，所以我们先从内因谈起，其内因可以从地理和历史、陶瓷生产基础这样两个主要方面来看。
1、代尔夫特的地理与历史概况
代尔夫特能够在荷兰的黄金世纪崛起，一跃成为荷兰的瓷都和欧洲主要的陶器生产基地，与其自身良好的地理环境和人文环境是分不开的。
说到代尔夫特的地理位置，首先需要明了荷兰的地理位置。荷兰的正式国名为尼德兰（het Koninkrijk der Nederlanden），故而荷兰王国按照发音应该翻译为尼德兰王国，荷兰（Holland）只是其两个西海岸的省份——南荷兰省与北荷兰省的总称，因为它们在历史上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因此常常用来代指整个国家。荷兰西北两面濒临北海，东接德国，南接比利时，地势非常平坦，许多区域都低于海平面，约占全荷兰总面积的四分之一，最低点位于鹿特丹附近，低于海平面6.7米，代尔夫特就处在这样一种“很低”的地势中。“荷兰靠海的地理位置，在过去和现在都对荷兰的经济具有重要意义；西欧的三大河流：莱茵河（Rijn）、马斯河（Maas）以及斯海尔德河（Schelde）均在荷兰境内入海，更加强了这种重要性。荷兰经济的外向型特点一直以来都很明显。由于其得天独厚的靠海之地理位置，数世纪以来对大部的中欧、西欧及其他地区来说，一直是一个重要的中转国。频繁的对外接触对工农业产生了有利影响，带动了对外贸易的繁荣。”［注：参见荷兰外交部《荷兰概况》，荷兰海牙，Sdu出版社，1997年版，第6页。]代尔夫特有史以来就是荷兰主要的水运枢纽之一，或者说正是由于其重要的地理位置，才逐渐发展成为在许多方面都有举足轻重作用的城市。
代尔夫特是荷兰西部南荷兰省的城市，位于鹿特丹和海牙之间，临斯希河，是重要的水上交通的枢纽。代尔夫特初建于1070年，在1430年成为一个统一的、综合性的城镇，在随后的几个世纪中基本上是比较繁荣的。代尔夫特十三世纪形成了运河系统，逐渐发展成为繁荣的贸易与产业中心。贸易的繁荣是由于每周的集市和每年的博览会，以及代尔夫特作为重要港口的地位；其产业门类也比较多，主要包括啤酒、黄油、纺织、地毯编织等。虽然在1536年一场自然灾害袭击了代尔夫特，雷电引起的特大火灾烧毁了代尔夫特三分之二的建筑，但在一百多年以后，火灾给代尔夫特带来的阴影被十七世纪荷兰黄金世纪的光芒驱散了，黄金世纪是整个荷兰贸易、技术、科学大发展的时代，代尔夫特自然也被裹挟在其中。1618年由著名建筑师Hendrick de Keyser设计的市政厅竖起了整体框架，与建于中世纪幸免于火灾的老市政厅高塔融为一体的新市政厅于1620年竣工，代尔夫特重展雄姿。
图1代尔夫特市政厅刘谦功摄2003年
世界贸易史上著名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注：荷兰东印度公司也叫联合东印度公司（荷兰文为de Verenigde Oost-Indische Compagnie，简称VOC），是十七至十九世纪荷兰殖民者对印度尼西亚进行经济掠夺和殖民扩张的机构，总部设在阿姆斯特丹。根据同年荷兰议会授予的特许状，联合东印度公司不仅是拥有从好望角至麦哲伦海峡广大地区贸易垄断权的商业公司，还是一个拥有国家权力的殖民机构，有权从事战争、拥有武装、修建堡垒、发行货币、任命官吏、缔结条约和设置法官。18世纪末，公司连年用兵，战争费用支出浩大，负债累累。1795年荷兰爆发革命，1800年1月1日公司正式被解散，公司的领地和财产归荷兰政府所有。]（荷兰文为Vereenigde OostIndische Compagnie，英文为United East India Company）的总部设在阿姆斯特丹，而其六个分部中的一个就设在代尔夫特；不仅如此，西印度公司[注：荷兰西印度公司于1621年设立，是十七世纪初荷兰政府特许从事对外殖民事业的公司之一，获得在美洲和西非洲垄断贸易、贩卖奴隶和进行殖民掠夺等特权。曾占领圭亚那（今苏里南）、西印度群岛的一些岛屿等地，并在北美建立新阿姆斯特丹殖民地，后因英国势力侵入逐渐衰落，于1674年解散，后又组织荷兰新西印度公司，至1790年解散。]也于1639年紧随其后进入代尔夫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进口中国瓷器，使代尔夫特发现了一条新的商业途径，并以陶瓷艺术为依托，发明并生产了日后享誉全球的Delftware——代尔夫特白釉蓝彩陶瓷。在这一时期内建立The Delft School of Painting——代尔夫特美术学校，也享有世界性的声誉，当时许多著名画家都出自这所学校，他们有很多作品是描绘这座城市或这座城市里面的人们的，最著名的便是维米尔的“A View of Delft”——《代尔夫特远眺》，这幅画极其逼真地描绘了十七世纪代尔夫特的景象，画中的主要建筑如教堂和城门至今可见。
图2维米尔《代尔夫特远眺》1660-1661年，画布油画96.5cm x 115.7cm荷兰海牙莫瑞修斯博物馆
总之，在荷兰历史上，代尔夫特始终是经济比较发达、文化底蕴极其深厚的城市，为代尔夫特成为陶瓷之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2、代尔夫特的陶瓷生产基础
代尔夫特生产陶器是在意大利和西班牙锡釉陶的影响下发展起来的，而意大利陶器早在十一世纪便驰名欧洲，十三世纪的白色珐琅釉陶器是其独创，十五世纪罗比亚氏所制白釉陶器光泽甚佳，并以绿、褐、黄、紫等色进行彩绘，且冠绝欧洲，被称为“马略卡陶器”，即意大利文Majolika的音译，意思是“彩陶”，亦称意大利锡釉花饰陶。这个意大利文中的彩陶专称，至今仍多见于欧洲各国陶瓷文献中。马略卡其实是西班牙的一个小岛，紧邻意大利，人们以西班牙的小岛命名意大利的陶器也许是一种误解，但却在有意无意之间道出了意大利陶器受西班牙陶器影响的原委。
大约在1600年前后，荷兰代尔夫特继意大利之后开始生产majolica锡釉陶器——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出产的花饰陶器及其后来的仿制品，从意大利和西班牙经过安特卫普传到代尔夫特，代尔夫特进而在这种锡釉陶的基础上学习景德镇瓷器的装饰风格发展出了一种驰名世界的新产品——Delftware。目前阿姆斯特丹国立美术馆收藏的一件陶片，据考证是代尔夫特窑留存至今最早的锡釉彩绘陶，这件陶片是从代尔夫特的运河之中发掘出来的，陶片上绘有残缺的圣母子形象，笔法流畅，与2006年大英博物馆在北京首都博物馆展出的意大利陶盘的艺术风格一脉相承，可以看出代尔夫特早期制陶来自意大利锡釉花饰陶的明显影响。下图便是该展览展出的圣经故事陶盘，“盘子是由一位白釉陶器画工绘制的，他以‘乌尔比诺的尼古拉’这一称号而闻名。他深受拉斐尔作品的影响，总是直接或者通过绘画复制他的作品。这个盘子上的装饰画题材来源于拉斐尔为罗马的西斯廷小教堂设计的挂毯草图之一。”[注：参见首都博物馆《世界文明珍宝——大英博物馆之250年藏品》，文物出版社，2006年版，第8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