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会稽山脉,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苍崖古辙,连绵不绝。
山阴道上,茂林修竹,莺歌燕舞,美不胜收。
唐诗之路,流水淙淙,鸟语花香,游人如织。
鉴湖之滨,水清见底,群鱼戏游,其乐无穷。
长长的古纤道,似一道天梯,伸向遥远的天际。
东山脚下,龙山之侧,古舜江穿越崇山峻岭,悬崖峭壁,蜿蜒曲折地流淌着,时而回旋怒吼,惊涛拍岸,时而清风徐徐,江水汩汩。
江边大堤下,古朴雄伟的曹娥庙庙宇。
庙内,光彩夺目的“孝感动天”巨大匾额。
匾额下,栩栩如生的孝女曹娥塑像。
在上述衬底画面上,迭印下列以越剧或绍兴莲花落演唱的唱词:
古越大地山水清,
灵山秀水育精英。
从大禹,到鲁迅,
男女名贤代有人。
美女西施出苎萝,
为国忍辱献青春。
宋代才女叫唐琬,
沈园题词传才情。
千秋情女祝英台,
玉水河边留倩影。
鉴湖女侠是秋瑾,
热血铸就巾帼魂。
更有东汉曹娥女,
“孝感动天”留美名。
循着以上的歌唱声,镜头前一一掠过西施、唐婉、祝英台、秋瑾的塑像,镜头最后由曹娥的塑像化出,缓缓推向东汉顺帝年间一片蛮荒的古舜江边。
第一集
初秋时节。
舜江近海处,宽阔的滩涂上长满了芦苇,森森然一望无际,大片的芦花,在秋风秋阳下,如白云舒卷,飘飘荡荡,摇曳多姿。
江滩边一处埠头,泊着一只捕鱼人家的小舟,小舟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通往江堤上茂密的芦苇丛中。
江堤上,大片芦苇掩映着一块不小的土堡,土堡上前后错落有致地盖着几幢草舍。(草舍之间都隔着一定的距离,住在草舍里的人家都姓曹,人称这个地方叫曹家堡。)
曹家堡最近前的一幢草舍外,晾晒着几张破旧的渔网,张挂着捞鱼的网兜,盛鱼的竹篓。透过那张渔网的网眼,可以看见草舍的中部开着一扇不大的门。此时,门外立着一个年纪60开外,头发花白,脸盘方正的老头,他显得焦灼不安,时而探头向门内一看,时而又转身朝江堤上的芦苇丛中望去,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人。
草舍内。
正中摆放着一张破旧的饭桌,饭桌上点燃着香烛,香烟袅袅,烛影摇红。
草舍的右侧,靠墙搭着一口锅灶,锅盖上嗤嗤地冒着热气。
草舍的左侧,横拉一块蓝色的布幔,将里外间隔开。
布幔后不时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几声呻吟。
门外的曹焕走了进来,问道:“老太婆,快生了么?”
58岁的曹焕之妻周氏从布幔后面走了出来,轻声答道:“看样子快了。曹盱怎么还不回来呢,这孩子。”
曹焕喜上眉梢,催促道:“那就赶紧烧水,准备接生呀!”
周氏走到灶下,往灶肚里塞了一把柴草,又用烧火棍吹旺了灶肚里的火。
曹焕认真地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虔诚地跪倒饭桌前,连叩了几个头后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曹焕前头几房媳妇无出一男,眼看我曹焕一宗就要断了香火,祈求祖宗保佑我儿曹盱之妻林氏生一个大胖儿子,以续曹家香火。”
布幔后传来了曹盱之妻林氏的喊声:“娘,你快来!”
周氏急忙从灶下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柴草末子,走向布幔后面。
离曹家不远的长满芦苇的堤上小径。
年近40、身材魁梧、膂健力壮的曹盱手中拎着一条鱼,急匆匆地走着。
草舍门口,曹焕夫妇见曹盱气喘吁吁地赶回来,没等曹盱走近,曹焕兜头便问:“曹盱啊,你倒是回来了,凤鸣祠的菩萨是怎么说的?”
曹盱像是没有听到父亲的问话,径直走进草舍,把鱼往灶上一丢,急忙撩起布幔住里间看了看,又走出屋外,讷讷地问道:“爹、娘,林氏还没生吧?”
“儿啊,你不是看见了么!”周氏道。
“未生就好。爹,娘,菩萨说了,我们曹家的香火还会有人继续。”曹盱说罢,就拿起菜刀,蹲在地上剖鱼……
“谢天谢地,谢谢菩萨保佑。”周氏听罢曹盱的禀报,高兴得心花怒放,连忙跪下给菩萨、祖宗叩头。
曹焕更是喜不自持,他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大串五铢钱,放到桌上,郑重地对曹盱道:“曹盱啊,这300铢钱,是我与你娘从牙缝里省下来的,今天全放在这里了。这100铢么,用来多买香烛,以谢列祖列宗与菩萨;另外100铢用来买些好吃的,将补将补你的女人,这还有100铢,就留作将来孙子上学用的资费!”曹焕说罢,脸上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
曹盱看着这许多钱,激动地:“爹,你……”
曹焕提高了嗓门,坚决地:“客气什么,这钱今天不用,还用在何时,我们曹家从此要有孙子,要有男孩了呀,你说,没有男孩接续香火,这钱又有什么用,还不快拿着。”
周氏也在一旁道:“儿啊,你爹说得对,快把钱收起来。”说罢走进了里间。
曹盱看着父亲和这许多钱,有点不知所措。
“哇啦……哇啦……”正在曹焕父子急切地等候孙子降临的瞬间,布幔后传来了一个新生女婴清亮而有力的啼哭声,这哭声震破了室内短暂的沉静,这哭声强烈地吸引着曹焕父子,他俩几乎是同时走近那块布幔,又几乎是同时伸手撩起布幔,要到里面去看个究竟。此时,周氏伸手挡住了曹焕父子,道:“生儿育女是我们女人的事,你们男人都到外头去!”
曹焕无奈地转身走出屋外,嘴里喃喃自语道:“终于生了,终于生了!”
曹盱喜孜孜地到灶下去烧水。
听着布幔后面婴儿的啼哭声,站在屋外的曹焕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轻声地问道:“老太婆,是男孩还是女孩?!”
布幔后无人回答,惟有婴儿的哭声在不断地扩散。
“娘,爹在外头问呢,是男孩还是女孩?”在灶下烧水的曹盱催促着。
忽然,婴儿不知怎么竟然不哭了,草舍内一下子沉静得让人有点儿发怵。
过了片刻,周氏一脸窘态地抱着用土布包裹着的孙女从布幔后面走了出来,对曹焕父子道:“是一个女孩。”
曹盱倏地从灶下起来走到母亲跟前,抱过女儿,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嘴上说:“嗯,蛮像个男孩!”
等候在门外的曹焕,听说媳妇又生了一个女孩,浑身上下像是被冷水浇了,他觉得全身发冷,头发晕,差点要昏倒,他用双手扶住门框,定了定神,然后他走进草舍内,皱着眉头瞥了一眼襁褓中的孙女,极为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双手捂住自己的面孔,埋头沉默了许久。突然,他伸手猛击了一下桌角,高声的嚷嚷道:“我曹焕前世作的什么孽哟,五房媳妇竟连一个孙子都生不下来,今后叫我有什么脸孔做人,死后又怎么去见列祖列宗?”曹焕又说又骂,不禁涕泪横流,掩面哭泣,一串串混浊的老泪从他双手的指缝中溢出,顺着那花白的胡须,在颤抖,在滴落。
曹盱怀中的婴儿,被曹焕的击桌叫骂惊吓得哇哇的啼哭起来。
曹焕听着孙女的哭声,更觉心烦,他怨愤地指着门外道:“还不趁早抱到外头去送人,到明年再给我生个孙子!”
周氏忙从曹盱手中抱过孙女,连连的呵护着:“噢!小心肝,不要哭,不要哭!”
曹盱之妻林氏一脸疲惫地从布幔后面走了出来,她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伸手从婆母怀中抱过女儿,流着泪亲了亲自己的骨肉,哽咽着对曹焕道:“爹,你知道曹盱今年已经40岁了,有钱人家的男人,这把年纪已经要做爷爷了,可他才做爹,不容易呢!再说,曹盱会捕鱼,肯吃苦,好歹能把这孩子养大成人,你就让这孩子留在家里吧!”林氏说罢,又低声饮泣,滴滴眼泪掉落在女儿的小脸上。
周氏接着道:“是啊,哪个孩子不是从娘心头掉下来的肉,怎么肯白白的去送人?!再说,这孩子将来兴许比男孩更有出息,更懂得孝敬长辈呢!”
曹焕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道“你懂个屁!我曹焕从此被人骂作断子绝孙的,你就好受吗?断子绝孙知道不知道?啊?做人难道还有比断子绝孙更倒霉、更难过的事吗?”曹焕说着说着,怒不可遏地掀翻了饭桌,哗啦一声,桌上的铜钱、蜡烛碗筷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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